暗夜里的铁钉发出金属的吱呀声，我蜷缩在水泥槽盖下，后背贴着冰冷的混凝土。这处废弃三十年的老外滩仓库，月光像被筛过似的洒下来，把铁轨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张小四说过的话在我耳边萦绕：“这片铁轨从建成那天起，就没断过哭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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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铁轨下的呢喃

张小四是老铁道工段最后一个退休的，总爱在茶馆里扯那些没人信的闲篇。去年冬天他对着茶杯口哈气时说：“轨面下埋着根青石柱，年头太久石纹都发了绿。赶上阴雨天，能听见石头缝里有人家骂街。”当时我和几个工友笑他老糊涂了，可昨天我亲眼看见段会计在石柱边栽了跟头——那铁轨原本平整整的，突然凹出巴掌大的豁口。

月光溜进铁轨缝隙时，我听见了。先是瓷器摔碎的清脆声，接着是女人哭喊：“不能再往下挖了！”声音裹着湿漉漉的水汽往上冒，直冲到水泥顶棚又折回来。我摸索着打开手电筒，光柱扫过青石柱侧面，竟有浅浅的指甲划痕，边缘还粘着细碎的金色粉末。

二、老外滩的幽灵船

仓库西北角那扇红漆剥落的铁门，以前是用来装卸瓷器的。老一辈都说过，半夜从那儿能看见江面上漂着盏铜油灯，船帆黑得发绿。今儿个我偏不信邪，扶着铁轨慢慢蹭过去，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——是个褪了色的青花碗底，底款还描着"大历"二字。

码头石阶下嵌着块残缺的砖雕，小龙虾在凹陷处打璇涡。我把手电筒对准砖面纹路，忽然感觉后颈泛起凉意。转过身时刚好瞥见船帆轮廓从月光里探出来，边缘像被血浸透似的。还没来得及挪动，整排铁轨竟发出青铜钟一样的颤音，震得耳膜生疼。

三、石棺与红锈匕首

跟着哭喊声往铁道南头走，月光突然消失了。那片区域连路灯都没剩几盏，只有萤火虫似的磷光在轨道接缝处游动。我在第三根铁轨底下摸到个青铜环，刻着不认识的符号，锈得像吃剩的葱花。

扒开野草时硌到硬物，是个长约三指的红锈匕首。擦拭时发现刃身上铸着" conveying Guishan mountain"的字样，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图书馆翻到的典籍：元和年间有支商队在九连山失踪，随身带的正是这种波斯式兵器。

正在发愣，铁轨传来沉沉的碾压声。回头的瞬间我僵住了——月光在轨道上投下个人影，可身后什么都没立着。那影子歪斜着往前挪动，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，直到踩上我刚站过的水泥块。